5.冥海
1.
太阳落下又升起,桑楮如约敲门,神色萎顿地说昨夜没睡好。
“为南君准备的房间不舒适吗?”
巫衍冥怕怠慢了他,桑楮则解释dao:“太冷了。日落冷,日出更冷,北君,你什么时候能让太阳亮得像南地一样啊?”
那可是巫衍冥追求的终极目标,为此得耗尽毕生努力,哪有他想来简单?巫衍冥和善地笑笑,耳力和法力让他感知渊?走到桑楮shen旁。
“你披着这么厚的东西,还冷?”
“冷,”桑楮的声音有点委屈,“或许去外面晒晒太阳,就好了吧。”
然而北地气候总是超越他的预判,等候巫衍冥施术的功夫里,晴空就换zuo阴云,暴雨随之来袭,渊?想让桑楮留在初房,他却不同意,冒雨也要跟着。
巫衍冥于是纵了叶舟,以巨鲎壳为伞,带领两人往更北bu的冥海飞去。
所谓“冥海”,是指北地以北茫茫无边之海。在人类的想象和传说中,冥海波涛里藏着足以毁灭世界的怪物。
其实不全是想象,海中的确藏着“怪物”,只是它们没有可怕的力量。真正值得忌惮的东西不在海中,而在海床之底,连接着渊?为魔物创造的牢狱,牢狱入口chu1由一只沉睡的巨gui封堵,海水压在上面,汇成无可撼动的锁。
冥海此刻波涛平静,深沉得一如既往。
巫衍冥又在用术法试探,没有邪气,一点也没有。与此同时,渊?和桑楮沿着海滩走了许久,别说脚印了,连gen兽mao都看不见。
劫由真在这儿吗?莫非推理错了方向?
海面掠过无数飞翔的鸭鸥,它们的家安在陡峭崖bi之上,此刻正是繁zhi季,每只鸭鸥都尽力拾来树叶和ruan枝加固巢xue。
渊?蓦然腾空而起,跟在一只鸭鸥后tou飞到悬崖旁,把一bi亲鸟吓得离巢大叫。不久后渊?发间沾了残羽狼狈地回来,指捻一gen晶亮的长mao。
“劫由还真来过,”渊?将那gen胡子给桑楮看,又对巫衍冥解释dao,“ 他掉了gen胡须,被鸭鸥衔走筑巢了。”
这都能发现?她是怎么zuo到的?
桑楮倍感惊讶。明明她在金阙待了那么久,尘世诸事理应生疏了,因不放心她的安全,他才坚持跟来。谁知渊?zuo什么都毫无阻碍,倒显得自己像巫衍冥一般盲目。
“冥海中臣服于我的兽族是海龙和沧gui吧,”渊?问dao,“两万年过去了,这两个bu族还在不在?或许有老家伙认得劫由。”
巫衍冥dao:“沧gui族还在,海龙族自几千年前就没消息了。我试着叫它们叫出来。”
巫衍冥以北君shen份,向神的封臣发起召令,不一会儿,海面凹出了巨大的锥形尖dong,幽暗深chu1徐徐浮出一个高塔般的巨物。
来者并非沧gui族人,而是巫衍冥口中消失几千年的海龙,它站在漆黑的漩涡里,默默注视岸上的三位神明。
“我以北君之名问你,”巫衍冥眼盲,却能感受到海龙并未靠近,于是提高了音量,“你不久前可曾见到西君劫由?”
对方只站着,并不回答,沉默一阵后,竟然要潜回漩涡中去。渊?心觉诧异,哪能让他轻易逃走,喝声“站住”,随即就有数条藤蔓自桑楮袖中弹出,直奔海龙袭来,将它的关节牢牢禁锢。
那海龙挣脱不得,渊?和巫衍冥借机飞至上空向它问话,可无论怎么发问,对方都只是挣扎,并不回答。
巫衍冥恍然大悟:“它们一族许久不曾到岸上,也不曾受我召见,大概其始祖死后,族嗣已经不会交liu了。”
渊?没说话,这乃巫衍冥shen为北君的失职,但渊?可以原谅:北君守护的对象是人类,只有源自深海的神兽远离岸上的王国,才能保证人类安全,为此势必要冷落其他种族。
可如今,海龙的缄默让寻找劫由陷入僵局。
“它知不知晓沧gui一族的行踪?”渊?又问。
但凡对方会说话,也不会对劫由的下落闭口不言,再打听沧gui族行踪,也是白费功夫。但渊?有命,巫衍冥只能遵从,他随即想了个办法,从怀中掏出一件用于占卜的法qi——正是沧guibu族此前进献的gui壳。
这回无需多言,巫衍冥刚lou出gui壳,对方竟像受到攻击般痛苦蜷缩,双目圆睁,挣扎后退,甩摆的龙尾敲出滔天巨浪,拼死挣脱桑楮的钳制。
它翻腾着,惊悸着,以为大限将至似的,渊?还没来得及安抚,就见它额touchu1的薄mo左右分开,lou出gen细细的金线,那线变成一梭,又渐渐化成浑圆,直到一盏金瞳明晃晃地嵌在漆黑之上,金光凝聚,十分耀眼。
渊?连忙将巫衍冥推向一旁,没有握紧的gui壳脱了手,下一瞬,就被海龙的金瞳瞄准。
炫光爆发,将其烧作一团燃烧的黑炭。
失去平衡的巫衍冥被桑楮的藤条抓住,他不知发生了什么,只听见gui壳掉落海中发出“咚”的一声。那海龙金瞳一黯,shentitanruan得像团烂泥,从桑楮藤条间hua落,消失在漩涡之中。
这不对劲。
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