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撂下的那一刻，她又听见一声嘲讽的轻笑声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那人低下，偏首，用三分好笑七分调侃的语气：“半夜发酒疯乱打电话好玩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钟灵真的急了，甚至用指甲尖掐着自己手腕保持清醒，声线低下来：“快一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什么意思？

        因为反作用力，钟灵本来就站不稳的脚跟，此刻更是禁不住往后踉跄了几步，眼看就要摔下去的前一刻，被人接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怎么回事？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可以送你，我也打算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灵并不怀疑如果此刻自己打车，边这个男人会径直跟上来，她打算回到酒吧保安边上去求助，让保安帮忙打个车，多个人证也安全一些，这已经是她意识混乱前可以想到的最大保障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灵的越来越疼，意识也越来越模糊，这两种矛盾感在她里持续不断碰撞，她在想她应该要报警吗？可如果这人真只是自己想太多怎么办？要不回去找一下丁佳佳吧？但是都说了男朋友要来了，现在回酒吧会不会路上就被这个人截胡？乱七八糟的各种念在她的脑子里有一出没一出冒出来，她还是紧攥着酒吧门口的装饰栏杆没有挪移半步，不知过了多久，手机里各种消息发出去，电话默默打出去，那个阿振都还是阴魂不散地站在她边，关键还时不时和她说话，打断她的思考节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说的嘛，我们都是一起来玩的朋友，怕你不安全陪着你还不行？”

        [……‘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’。]

        那个阿振的烟也抽得差不多了，手揣在上衣口袋里，亦步亦趋跟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被挂得莫名其妙的钟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，边上的阿振已经开口：“怎么？他不来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徘徊四周，等待垂死猎物咽气那一刻就会毫不留情扑上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眼帘里映入一条穿着牛仔和球鞋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又一阵昏倦感袭来，钟灵有一瞬间形歪了歪。

        阿振咧开嘴笑了，大概是觉得时机差不多，伸手揽上她的腰：“男朋友也是朋友啊，你男朋友好像不会来了，要不要考虑一下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[……]那边回她的还是一片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谁是你……朋友――”她的义正辞严在浑浑噩噩下毫无威慑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等一下……我打个电话他。”钟灵手机重复拨打上一个号码，这次接通的比之前快了一些，一接通她就气急攻心地狠狠骂：“蒋诚我他妈限你10分钟之内到光耀十三楼门口，不来你女朋友就跑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，你这都喝酒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姜澈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电话就挂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总觉得，在哪里见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你让我觉得更不安全。明明他刚才还玩得很嗨，Party还没散伙他却跟着出来要送她回家，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，刚才杰威还说你没有男朋友，怎么突然就有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钟灵本没心思和他闲聊，她知自己这个状态撑不了多久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灵那一刻就是这个想法，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张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下阿振痛呼得抱脚直，嘴里骂骂咧咧：“艹，臭女人还这么有劲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来的。”钟灵匆忙低说，然后正打算再打个其他人的电话，阿振就凑了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次是清晰的四个字，和记忆中的蒋诚不太一样，那声音开口的音量很轻，还带了点气泡音，仿佛一戳就破――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我没……”该死我要说什么来着，钟灵在心里暗忖，思维已经开始逐渐碎片化，但还是强撑着把它联系上：“我没告诉他们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灵胡诌了一个谎：“真不用，我叫了男朋友，他上就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，我叫车，你一个女生这么迟回去也不安全。”

者有点醉之类，感觉正中了他的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短暂的三秒钟过后，她终于想起自己困惑的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离我远点。”钟灵终于收起了伪善的情绪，冷着脸看向对方，努力从口腔里挤出几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灵拼上最后一份力气，蓦地狠狠一脚高跟踢在阿振上，怒吼了声：“开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钟灵下意识抬望去，那人一件白色夹克，下巴和他的脸一样白白净净，只是耳上了一枚款式极简的黑色耳钉。

        阿振笑了笑，那笑容此刻在钟灵的眼中异常渗人：“那我还是有幸第一个知的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好似秃鹫。

        [自作自受。]她听见那边说。

        谁能告诉她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？

        周围人纷纷看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弟弟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当有人用那样一张帅脸和你说话的时候，你本不会注意他说了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意识涣散间，钟灵的视觉焦点就很奇怪地定在了那枚耳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