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啤酒瓶砸断了一肋骨，打到碎片扎进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姜澈因为突然被抱进她怀中而怔忡，拿衣服的手还僵在那里，不自在地咳嗽了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钟灵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――真的是因为选择不同么？

        等她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，发现姜澈从床边的被子里抬起，只出了一双眼睛看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姜澈偏觑了她一眼，把椅子拉近到钟灵手可及的距离，倾凑近。

        医院气开太大了，真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伤口不算很深，但很长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灵知他指的是什么，她也没那么圣母，只是毕竟是父亲，在他们离婚之前，姜盛超对她并没有差到哪里去――血缘就是这样，你可能会对至亲不吝赐予最大的恶意，但又会在某个瞬间给予他们最大的宽容，它很奇妙，是人就控制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但你没必要给一个人渣机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时他十四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，每次打的时候他都喝了酒，打完他都会反省，真正留下伤口的也就这么几次。”姜澈直起，敛眸――

        快了快了，这段度过解开心结就要开始认真谈恋爱（bu      shi）了

        钟灵倒抽了口凉气，差点一口水噎住自己，不是，就算他们是姐弟，他长大后不穿衣服的样子她是真没见过，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？

        姜澈修长的手指在金属纽扣上扭动，钟灵眼睁睁看着他解了一颗又一颗，嘴上问他“干嘛”，眼睛倒是诚实地从看到尾，连转都没转。

        哪晓得姜澈下一秒就把卫衣掀起，一把脱掉。

        姜澈闭上眼：“不是你的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钟灵已经泪满面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灵转过脸，眼前的姜澈微微偏过颈侧，然后侧，给她看一从后颈到肩胛的伤疤，“我忘记用什么打的了，我就记得我想跑，被他拉了回来，然后肩上就很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又不是没看过男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本没法选择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得仿佛事不关己，可钟灵的眼眶倏地模糊，视野中的姜澈扭曲成了一个幻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不出话，她本不去了解姜澈的人生经历过什么，更无从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将他抱紧，在下一刻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灵有很多话想说，她觉得自己错得离谱，但又像是姜澈说的那样，细想起来，她确实也没有错，他们只是一个分崩离析家庭下的一对姐弟，因为选择不同走向了不同命运，谁都没有错，只是因为选择不同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你不会觉得我对他太残忍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你没有错，你只是比我幸运，那没有错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脊梁上，有几个圆形的伤的痕迹，已经被半透明的新生肤填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里，是十岁。”她突然听见他说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灵刚才还躁动的心思一瞬间跌入冰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晚回来他算是很克制了，只是一直在抽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十岁的孩子会有多疼？她无法想象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灵怔了怔：“你、你干嘛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被骗一次还不够么？”他冷冷地问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灵失声哽咽，她捂住嘴，把朝向窗外，没有再多看姜澈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会不会有的人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姜澈再度转过：“还有你高考完，我们吃饭那一天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当时打得狠的，但留下来的只有这。”姜澈平静地叙述，随后又转回来，指着腰上的一个伤口：“这里，差不多快十三岁的时候，生日前几天――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只是一个假设，也许他变了。”当然，从结果来说这个假设并不成立，姜盛超的表现依然令人心寒。

        钟灵听出了一丝端倪，“离婚”之前，姜盛超对她而言还是一个好父亲，直到她知他出轨，可是按照姜澈的口吻，他好像老早就知……又为什么要为姜盛超撒谎打掩护？

        然后他开始解棒球衣的扣子。

        棒球衣褪去，里还有一件棉绒卫衣，钟灵突然在心里愤懑冬天怎么来得这么早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，雪花被卷得漫天飞舞，在一片灰白中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姜澈上留下的一点一滴证明，才是残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当然变了。”姜澈坐起，勾了勾一侧嘴角，“早在离婚之前他就变了，经过这些年的人生变本加厉，你还期待他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着上，半躬着背抬眼看她，就几秒钟，也看得钟灵浑燥热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看姜澈的样子，他又好像来真的，沉着眸把衣服丢在了床边，思忖了良久，才扬起下巴与她对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了，都过去了。”姜澈满不在乎地拿回床上的衣服，“现在他动不了我，我也不会让他动我。我只是想告诉你，对他愧疚大可不必，他不。”

想来求和，却被我一字一句出了火气，如果我不那么冷漠，不提钱，你说会不会今天就不是这个局面？”钟灵回想着刚才的闹剧，不知为什么生出这样的感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