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澈利落地单肩挎起包,离去前目光轻轻看了一眼钟灵,“我走了,姐姐,你好好养伤。”
彼时的他们,两个影子合并为一个,好像也不那么弱小了。
姜澈抬看了钟灵一眼:“姐姐就老是哭。”
钟灵攥紧了手心。
……
等姜澈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外,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她摸了摸手心里钟灵的指尖,抬看向她的眼神里隐约有情绪翻涌,不甘、懊悔、弱和怜爱等等种种复杂交织在一起,最后归于平静。
“喔,阿澈不疼不疼,姐姐错了。”钟灵第一次见他这样哭,急忙把他的脑袋拢进怀里,小心翼翼地抚摸,还帮他气止痛。
“哭出来才会好,哭一点都不丢脸。”
钟灵靠上轮椅的靠背,“是,从一开始就是弟弟照看的我。”
“妈――我二十二了。”钟灵抬眼直视着钟静心,“我跟谁交往,怎么交往,我自己可以决定,不需要听你来安排。而且我不懂,姜澈怎么了?姜澈是我弟弟,他也是你儿子!我真的看不懂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明明也是母子,你每次见他都好像陌生人一样?”
也不知是不是这一下被打疼了,姜澈盯着钟灵,瘪着嘴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,哭得乱七八糟,好像把人生中所有受到的委屈,在那一天里全都倾泻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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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骗我?”
记忆回溯到曾经矛盾爆发的那一刻,钟灵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年幼的姜澈哭得泣不成声。那时钟静心和姜盛超的冲突愈演愈烈,家里能摔的能砸的所有都成为了夫妻俩的手下亡魂,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,夫妻之间不再顾及最后一分脸面,连一贯冷静的母亲变得歇斯底里――她只能拉着小姜澈去了离家不远的公园,两人缩在梯底下的角落里一起抱痛哭。
她伸手握住母亲的手心:“可是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,我觉得我们太钻牛角尖了――他那时才八岁,他知什么是出轨?他也许本什么都不知,他就是帮着撒了个小小的谎,他就是觉得男孩子应该跟着父亲,如果这么想是不是就解释得通了?为什么我们还要把过错迁怒到他上去,让他分担那个人渣的不幸?我不懂啊妈――我们到底想要一个八岁的小鬼到什么地步才可以?”
……
“骗?”钟灵挑眉,“我只是没说。”
钟静心闭上眼。
“姜……嗯。”钟灵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止在沿,“拜拜,路上小心。”
“那个男人是很垃圾,可是……姜澈是无辜的。”钟灵说,“以前我也想不通……”
“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和他过多交往,你为什么……”
然后钟灵掰着凑到小姜澈边,“阿澈,你以后也可以哭的。”
等哭累了他们也不敢回家,黄昏,姐弟俩蹲在沙坑旁,钟灵盯着姜澈默默地玩沙子,暮色四合的天盖之下,夕阳将这一对姐弟小小的影拉得颀长,又孤单,又落寞。
钟灵拍了一下他的脑袋:“找打是吧。”
钟静心蹙着眉心,闪烁的目光移开了与女儿的对视。
她不懂,不理解,不明白。
“对,他是背叛了我们,他帮那个男人打掩护,他选择了跟那个男人走。”
甚至说,归于母。
姜澈拿着树枝在沙坑里涂涂画画,什么话也没有说,眼睛红红得像只受了伤的兔子,眼角的小小泪痣让他看起来更柔弱可怜。
可是他抿着嘴,表情很倔强:“我不要。”
“可他不是我儿子。”
钟静心缓缓地将视线重新迎向女儿,许久,她按着额,坐到了她边的沙发里,长长吁了一口气。
“你说的没错,他是你弟弟。”
“灵灵,你怎么回事?”钟静心走到她跟前,“这几天是不是都是姜澈的看护?”